泠澈。

序

她的時間已經停止了，從十七歲那年、那件事發生之後。

可是腳步卻未曾停過。

*

現在的她有點緊張。

 剛從警大畢業、通過特考的她，被分發到這個離家有些距離的某個小小分局裡，而且還是在她很不熟悉的台中。

 分局外剛好站了一個人，看起來大概十八歲左右，不過卻散發著相對成熟許多的氣質。

 「那個……不好意思。」到現在她其實有點佩服自己那時沒有將「高中生不可以翹課喔」這類的話脫口而出，不然她應該不會成為那少數沒被揍的人──

 「我是新來的……呃、員警，請問虞夏虞先生在嗎？」先前上頭跟她說過小隊長的名字。

 那個被她誤認為不知道是誰的家屬的人挑起了眉，開口用那好聽的嗓音回答：「我就是。」

 很久很久以後她才發現，那已經停了五年的齒輪，或許就是從那些無關緊要的對話開始重新轉動的。

第一章 菜鳥

我今年二十二歲，剛從警大刑事科畢業，被分派到台中的一個小小的分局，在一個小小的……呃好吧，其實是很強大的小組裡工作。

 小組的隊長叫做虞夏，今年二十九，卻長得一副十八歲青春高中生的樣子。

 嗯，憑良心說，他有點帥──

 「樓瀞凜……妳確定妳沒謊報年齡？」只要他別用一副挑釁又欠扁的表情盯著我瞧。

 「是的。我今年二十二歲，因為是早讀，所以比別人小一歲。」

 「不，我對妳早不早讀這種事沒興趣。」他老大哼了聲，然後才繼續說著，「妳不覺得妳看起來也不過十七歲嗎？……我知道了，叫妳姊姊要報到自己來，讓自己妹妹代替多沒意思。」

 靠……邊走啦你！

 「不好意思喔虞學長我真的真的已經二十二歲了，而且我只有弟弟、沒有妹妹。」還有麻煩你不要頂著一張比我還可憎的娃娃臉說瞎話！

 外面因為好奇探頭來偷看的人越來越多，有人還乾脆跑到辦公室外的影印機旁假裝印東西，天知道他手邊的機器根本沒接電！

 「外面的，太閒啊！」虞夏頗具威嚴的喊了聲，「再看等一下就一個個排隊都給我揍一拳！」語畢，還惡狠狠的瞪了站在影印機旁的那個天才一眼。

 外面哀號聲一片。

「欸……老大別這樣，我們現在超缺人手的！」不知道是誰扯著嗓叫著：「上面之前又堅持不肯調人來，現在好不容易看到菜鳥當然會好奇啊！」

 而且還是個正妹。

 隱隱約約的，好像還有人補充了這麼一句話。

 「很好，還有藉口嘛！都很想留下來加班加到死是吧？」虞夏冷哼了聲。

 不用半秒，所有人都乖乖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，好像剛才的事情沒發生一樣。

「那些白癡……」虞夏嘖了聲，然後乾脆地把我的資料拋在桌上，站起身來，「算了。妳，菜鳥，過來。」

 接著，他帶我走到一張辦公桌前，環著手告訴我，「這是妳的位子。關於工作內容什麼的基本上就和妳在學校所學的差不多，雖然是新來的，不過因為我們這組很缺人，所以不管大小案件都要出動，不會有時間讓妳慢慢適應。我們這組和行政組的關係不錯，之後妳就會知道是為什麼了。有什麼問題就問妳隔壁的……雖然妳是我們組裡目前唯一的女性，不過我可不會因此就給妳特別優待啊！覺得會受不了的話勸妳先準備好請調書，就是這樣。」大致上跟我說了一些關於出勤時要注意的事之後，他將識別證丟給我就走了。

 ……身為一名小隊長，也太有個性。

 「呼……」因為是菜鳥，除了必要的幾支筆啊什麼的我也沒什麼東西，隨便擦過桌子、擺放好物品後我便坐在位子上。

 有種，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感覺。

 「妳好啊！」隔壁的同事見我忙完後向我打聲招呼，「我是廖義馬，大家都叫我阿義，和阿夏是同期生。」他伸出手來。

 「阿義學長你好，我叫樓瀞凜，今年剛畢業，如你所見是名百分百的菜鳥。」勾起笑容回握對方的手，感覺是個不錯相處的人。

 「妳這個位子啊，很久沒坐人了。」想了想，廖義馬這樣說道：「因為正對阿夏辦公室門口，偷懶的話……咳。反正，通常坐這裡的撐不到一個月都會被阿夏調走，不過那通常是因為他們太愛偷懶啦。」

 其實要偷懶大家都會，只是坐這裡特容易被抓到。

 他的語氣透露了這樣的訊息。

 「阿夏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啊，只要妳別去炸他地雷，呃、偶爾會有點暴力啦，不過是個做事認真的人。」

 「但也因為做事太認真，所以在他底下的絕對得夠耐操才行，不然都會死的很慘。」這時，另一個人手肘搭在稍微高起的綠色隔板上，笑著接了話，「我是簡今銓，阿義的搭檔。初次見面啊菜鳥。」

 「你好。」笑著，這次我沒再報上名字，我想他應該已經知道了。

 「話說妳居然也跟老大一樣是娃娃臉派的，而且還更年輕了點啊……不過女孩子就是要看起來年紀小點才吃香，之前還讀警大的時候應該很受歡迎吧？」

 「不。」我呵呵的笑了，「其實還好呢。」從我一年級打跑了所有跟我說一堆噁心到快讓我反胃的話的學長後，系上好像就一直都流傳了我是惡鬼不要亂招惹的奇異謠言。

 反正沒人來吵讓我樂得輕鬆，那些人愛造謠就讓他們去吧，還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七大不可思議之一，之前有同學一直感嘆六缺一啊好可惜什麼的，這個加上去剛好補足。

 「這是謙虛吧哈哈。」簡今銓笑著拍了拍我的肩，大概是平常學長對學妹的那種關心，沒什麼特別的意思。

 大學在男人堆中度過的我非常清楚。

 幾乎是同時，一個人推開了玻璃門──

 「各位，休息一下來吃點心吧！」頂著一張和虞夏一模一樣的面孔，多帶了副眼鏡的人嘴角彎著令人舒服的弧度。

 四周傳來了歡呼聲。

 「啊，妳就是今天剛報到的員警吧？」掛著和辦公室裡的人完全不一樣的溫和笑容，對方注意到我後問道。

 「嗯，樓瀞凜。請問你是……？」

 「我是虞佟，是夏的雙胞胎哥哥。」那個人笑著如此告訴我。

那個夏天，是這樣開始的。

(待續)